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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日本皇宫 [资料图片] |
与中国人相比,日本人更喜欢详尽、细腻的自我分析。在这方面,日本著名社会心理学家南博(1914-2001)的研究值得参考。我觉得,他对日本人自我认识结构的分析无人可出其右。
南博的专业是社会心理学,是领导战后日本社会心理学界的风云人物。他一生勤奋治学,据说,这是他小时候在其严 父监督下养成的习惯。他记得父亲曾对他说,“天下没有学习累死的”。南博在世时,每天至少要埋头读书研究8个小时以上,直到临终之前还口述撰写作品。所以他给世人留下大量著作。对于想了解他的思想的普通读者来说,最好先读一读他的《日本人的自我结构》。
在这本书中,他从个人的自我认识入手分析日本民族。他认为,人的自我可分为两个部分,一是自己认识到的自己,这个自己叫“自我”。另一个自己是他人认识到的自己,这个自己叫“他我”。不论什么人的自我认识,多多少少都包括这两个部分。一个人如此,一个民族对本民族的认识也同样存在“自我”与“他我”这两个部分。只不过,世界上有些民族“自我”倾向较强,如美国人,而有些民族“他我”倾向较强,如日本民族。本来,“他我”部分较强些的,多是那些弱势民族,但日本民族不同,即使自己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具有强大的躯体,但其“自我”部分并未强大起来,他们仍很看重他人目光中的自己。
而日本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探究他人目光中的自己,南博的这本书也许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答案。这也是日本书肆中“日本人论”大行其道的社会心理原因。日本人的这种自我认识结构,决定了他们的行为方式。他们很在意“他我”,所以本尼迪克特说,日本的文化类型属于“耻文化”,是有根据的。这种文化,导致日本人很在意他人的目光,笔者觉得,“耻文化”是好事。为了不被世人嘲笑,日本人勤奋敬业,精益求精,能工巧匠辈出。
从中国国内情况看,年轻一代经常更换职业已经司空见惯。但是,日本那种手艺精纯的“职人”,往往是数十年修业的正果。日本社会风习,十分尊敬这种具有高度技术的敬业者。为追求精致世界,日本人往往都将工作对象限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这就是日本人创造出如此众多“小而精”物品的原因。
但是,我并不是说日本人不能建造更大规模的“作品”,事实上他们建造的巨轮、跨海大桥、新干线也都很有创意。但是,有一点要注意,即日本人的创造,往往都是相对静态环境的产物,一旦目标处于动态环境之中,日本人往往很难适应。在一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中,日本人往往不知所措,这是因为历史给日本人提供的,是一个外部环境相对安定的空间,而日本社会本身,在明治维新之前,也经历了一个长期固定身份的时代。在大变革时,“自我”软弱摧毁了日本人的判断力,日本民族倾向服从。随风倒、“大势顺应主义”,是日本自我软弱的结果。把判断的权力交给某个貌似果敢坚毅的政治人物,以为如此自己即可以变得强大,这是一种对选择的恐惧,是一种逃避。拒绝思考,选择简单,是这种集体逃避的特征。历史赋予这个民族如此文化基因。他们逃避选择,等待被选择。例如战前战中,他们集体放弃自我判断,将决定权交给一小撮军事冒险集团。
日本民众“自我”的软弱,导致他们渴望一个强有力人物的出现,只要这个人物表现出一种“坚毅”“果敢”的品质,表现出某种“反抗”,民众就会将自己的未来交付此人,而不看此人将他们引向何方。尽管如此,日本民众并非真心喜欢那种咄咄逼人的强者,这也是日本政治中强势领袖与温和领袖交替出现的原因之一。而所有这一切,与日本人的自我认识结构都不无关系。(刘迪 早稻田大学人力资源研究所客座研究员) 东方早报 2007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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