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在岛国已看过八回樱花了,倒有大半的记忆是在细雨里。说来也怪:樱花满开的那两三天总会有一两天阴雨,这仿佛成为一个规律了。记忆最深的是去年,和朋友淑子约好同游琵琶湖畔的樱花隧道,半路下起雨来,车子只好慢慢的跑在雨雾里,远山湖泊尽在烟雨朦胧中。倒比晴日多了几分风情韵致。
我们是从彦根出发、过草津琵琶湖大桥、沿湖西向湖北跑。据说反方向走景色就会全不一样,又据说那样走是一条情侣路线。我呢、只醉心于这边的湖光山色,懒得思量那另外一边的秀色可餐了。淑子一向知我痴愚的,见我对车窗外景色一惊一乍的并不理会,只从从容容的说着她见过的其他的樱花名所的景致特色。
其实我巴巴的跑去京都岚山看樱花就有两回,带了便当和酒、携了好友,摆足了游玩的架子。在最大最灿烂的樱花树下就着飘落的樱花花瓣喝清酒吃寿司,看穿和服的年轻年老的女人从眼前走过……以为那就是赏樱花的极致了。
这次没有做作,阴雨绵绵里心情原就散慢吧,目之所及竟都是绝景了。开始路旁只是稀稀疏疏的樱树,越往前行樱树就越有规模,待我一叹再叹最后不再言语的时候,我们的小车已经完全进入樱花的海洋。细雨里,粉色的花瓣悠悠地飘落着在我们四周,一会儿车窗就几乎被花瓣盖满。路面是花瓣的地毯、那么娇美新鲜的花瓣啊……车子慢慢驶过时,我心竟然有轻微的痛了。
淑子和我一样无言,直到我们从长长的樱花隧道里出来,那时刻不知怎么心情竟然有些轻松起来。后来想、也许我是屏着呼吸这样出来的吧!
那图像对我视觉是大的冲击,此后有几回在我静下来的时候,眼前都出现那天铺天盖地的花瓣、混着雨水、却安祥从容落向大地的花瓣雨。有一瞬间我几乎明白了樱花对于日本人的意义。……我参加过一个日本人的葬礼,没有恸哭嚎啕,是每个亲人朋友默默从灵前走过默默的祝福。死,充满尊严。安静从容的就像樱花花瓣飘落在地上,无声地扑向大地。
后来从淑子口中得知,日本全民性的赏樱花也不是古来就有的。有日本诗经之称的《万叶集》中,对梅花的歌咏竟达121篇之多(也有119、118之说)。樱花的诗篇仅仅46篇(也有44篇之说)。从弘仁三年(812年)2月12日嵯峨天皇在神泉苑赏花,文人们奉景之作几乎都是歌咏樱花的情况来看,樱花那时开始为贵族所喜爱当是事实。到仁明天皇(833-850年)宫廷里再植花树,有史料记载已尽是樱花了。此后平安时代,江户时代,武士贵族争以爱樱花为风雅、象有名的足利义满的金阁寺就以樱花闻名。到今日赏樱更成为由上而下举国之乐事,樱花也成为日本民族的一个象征。
当我们白色的小车驶回彦根城的时候,车顶落满粉色的樱花花瓣——樱花雨的礼物。(来源:日本东方时报 作者:周宏玲(三重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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