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热天,想吃的只有上海的冷面和刨冰。
日本人也有自己的冷面。第一次吃的时候,是在一位日本朋友家里,海蓝的玻璃托盘里装着细细的面,冰水相依着,冰块犹带寒气,再用透明的小盘蘸着调料吃,吃了一口,口里好凉,连称好吃。回家后,也买了面,如法炮制,却再没了那种味道。回想起来,当天的好吃主要不是面,而是因为那海蓝的玻璃托盘,还有那透凉的冰块,或许还带着朋友家那一室的花香。而中国的冷面,粗陶的大碗装着,吃的就是那中国面,中国醋和中国花生酱的味道,没有一样是附加值。 想起一个日本料理的电视节目中,听到一句有关日本料理的名言——日本料理的“盛器”,是日本料理的“命”,是日本料理的“魂”。
确实,吃日本料理,看一花一草,看一碟一勺,看前庭后院,都是日本料理的一部分,都是视觉艺术的高享受。难吃是难吃,但面对邸园风情,品清酒,吃生鱼片,也算一个有情调的日本夜了。
清少纳言在《枕草子》中列举过“上品”的东西有,紫色带白花的汗衫,盛在银碗中带红豆的刨冰,水晶的串珠,藤类植物的花蕾,梅花压雪等等。清少纳言笔下所列的“上品”物,除了强调素材本身的质感和色彩,更讲究素材和素材之间的质地色彩光影的配合,像是法国印象派作家雷诺阿的静物画。
我们也在中国古典小说和文学理论著作中,见到过类似的文字,但是我们已经很少能在中国百姓的生活中看见讲究中国品位的生活了。
我虽然喜欢大杯装的中国式刨冰和粗陶碗内的中国式冷面,但爱看日本的料理,尽管日本料理有时候很香艳,有时候也太过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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