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记忆里,日本除了侵略我们的国土,杀戮我们的同胞,掠夺我们的财富,就是原子弹爆炸和火山爆发。日本有火山,火山聚岛源。富士山也喷发过,但它只有一个喷发口,相比岛源火山,温柔的多。岛源火山的历史之久,喷发次数之多,都名列日本前列。1991年6月3日,是它的最后一次喷发。久病成医,当地政府有效的预报和疏散,这场使惊天动地的灾难,仅吞灭了44个人的生命。他们是我的同行,无一例外。记者的社会良心和职业道德促使他们将生命度外,跟随火山爆发的全过程:冒蒸汽、爆石火、喷岩浆,最后与岩浆一起汇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想起去年我过得第一个记者节,座谈会上竟无耻地说着些表衷心的话,忘了祭奠亡灵?!新闻记者,是世界上除了军人之外的第二危险职业!我们这个新闻代表团,就地采了一大抱杜鹃花,向着东去的海水鞠躬默哀。然后,是长时间地沉默。沉默!
在那个雨雾混杂的下午,我们来到了火山遗址。那是方圆几十里的平地和山坡。我们的车子沿着灾后修筑的快速路直到电教馆。我们在那里观看了火山爆发前后的记录片。让我过目不忘的,不是岩浆喷发时那遮天闭日的浓烟,以及间杂着团团大火滚动咆哮的惨烈场面,而是天皇和皇后来视察的情景:废墟上,万人跪拜,却没有眼泪。这也许就是日本的国民性。正是这种精神力量,使半岛人民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重整河山。
岛源人在废墟上,一铲一铲地高架了通往都市的路。却没有一铲一铲地象我们对待圆明园那样,“清理”废墟,耗巨资,天真误会徒劳努力地做着恢复原貌的企图。在岛源,那些被埋了半截的房屋、树木,就永远地半截着,屋里完好的炊具和床铺也任其散落原处。他们明白,实物对历史的诉说,远远胜过史书。直接展示实物,会给岛源的旅游业带来更加丰厚的收入。
基于这种构架和思路,岛源火山爆发波及到的方圆几十里,成了蓝天白云下的自然火山遗迹博物馆。游人来到这里,说是参观,道不如说是郊游。因为你穿行在蓝天白云,大海高山、农舍和田间。纵横阡陌用火山石铺着,还有成堆成片的火山石,就那么任其散落着,一眼望去,田埂山坡,杂树生花。一丛一丛的杜鹃姹紫嫣红,开放在紫藤和灌木中间。无数个山包,被火山石分割成一块块梯田。农舍的院墙,小路,假山,也是用火山石砌成。假山上,滴绿的藤萝攀缘上升,脚底下是金鱼游动。我在小院门口好奇地探透探脑,招来了女主人露出半个面孔的微笑。游走中,我偶尔掠过被埋了半截的房屋、树木,还有成了标本的牛。有些树枯了,有些则老枝新芽一起繁荣着,这是个物种基因链的问题,导游无法回答。只是应付说,树种不同啊。
要说岛源,也有人工雕琢的地方。那是火山博物馆,商务休闲区。一个圆玻璃顶的大建筑物里,圈着几座被埋了半截的农舍。房屋从窗户下面就埋在火山石里了。透过窗户,看到塌塌米上,笸箩里压满了火山石,房顶部却完好如初。院子都是废墟了。废墟得计于玻璃圆顶的阳光,花红,树绿,很容易还原房屋主人曾经的平静生活。
那座咆哮的山,在5年前被天皇命名为平成新山。平成新山濒临大海,虽经10年飞播绿化,依旧象半生不熟的哈密瓜。平成新山是一大浏览热点。晴天时,人们乘缆车观望,可见青烟袅袅的场面。
不必惊慌。权威机构说,平成新山已到了封眼期,是长眠。当地政府只是从民众生息出发,把田地筑成梯田,用火山石修固了河床(将岩浆直接引入大海)。
那黑褐色的火山石,不仅在蓝天碧野中有装饰奇效,还是绝佳的有机肥料。不用做任何处理,装袋就有好价钱。拣几块回家,是上好的纪念。
原汁原味,是岛源火山遗址的宝贵旅游资源。火山给岛源带来了灾难,火山的地热却为岛源孕育了众多温泉。岛源人民发现了上帝的公平,把灾难和天然统统变成了滚滚财源。
人定胜天,我们的父辈们声嘶力竭地喊了多少年。他们用热血、青春和汗水,掀起造地运动。结果是,土地沙化,水源枯竭,物种流失,黄河断流。却奈何不了天!
中国人胜不了天,日本人胜不了天,美国人也胜不了天。我们为什么要和老天叫劲?以我看,我们不如和自己叫叫劲。灾来了,我们不再选择哭天抹泪,怨天尤人,坐等靠要,甚至黑心烂肺,侵吞救灾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