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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出版的唐诗研究丛书 [图片来源:环球时报] |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唐诗中的名句。其实,这首诗的作者是日本明治维新三杰之一的西乡隆盛。一个日本人能做出这样的诗句,不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如果知道在日本古代,无论是武士还是贵族,都对汉诗有一番研究,并以能写几首汉诗作为自己有修养的象征,一切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几代天皇都是汉诗高手
在日本奈良(公元710~784年)即中国隋唐时期,日文假名尚未发明之前,日本通用汉字,并引进大量中国典籍,汉诗也因此大受日本人欢迎。尤其在初唐、盛唐时期,以弁正等为代表的遣唐使,有计划地将灿烂的大唐文化带入日本,诱发了日本文化的大发展,汉诗也是众多璀璨的“舶来品”之一。日本学者村上哲见在他的《日本人与汉诗》中写道:“大唐的诗,如同最美丽的长天,让人只能仰视。”
日本人不仅极为推崇汉诗,更身体力行,大量创作。751年成书的最早汉诗集《怀凤藻》是该阶段的代表。由于文化垄断于上层,诗人也几乎都是上层人士,《怀凤藻》共收诗作117首,62名作者几乎都是天皇、皇族、官吏和高僧,最早的一首汉诗《述怀》,便是大友皇子所作。这一时期还涌现了与李白、王维交情深厚、最终埋骨长安的日本诗人阿倍仲麻吕(晁衡)。奈良时代诗人都通汉语,诗风模拟中国六朝,形式以五言为主,一些优秀作品,如藤原宇合的《奉西海道节度使之作》(“往岁东山役,今年西海行;行人一生里,几度倦边兵。”)等几可与唐诗媲美。
794年,日本迁都平安,史称平安时代,由于天皇带头提倡学习中国文化,崇尚儒家学说,几代天皇都是汉诗高手,还亲自参与编辑《凌云集》、《文华秀丽集》和《经国集》三部汉诗集,日本汉诗达到全盛期。这一时代最负盛名的中国诗人是白居易,几乎每个诗人都声称受其影响,如菅原道真名句“叶落梧桐雨打时”便直接化用白居易《长恨歌》中“秋雨梧桐叶落时”。直到今天,日本民间还保存着不少白居易神社遗址。
不会汉字也能写汉诗
唐诗在日本的传播有其自己的特点。在日本流传的中国古诗中,李白、杜甫、白居易等大家自然被追捧,而若干意境幽远、对人生充满思索、带有一定出世超尘气质的诗歌在日本也极受欢迎,比如王维、孟浩然的田园作品。此外,日本人喜欢的中国古诗中,有一些在中土影响并不很广,比如在日本很有影响的张正见《钓竿篇》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在日本幕府时代,唐诗主要在僧侣间流行,涌现出包括因动画片在中国脍炙人口的一休在内的一大批诗僧。由于这些僧人身份特殊,经历特别,欣赏品位和意境自然和普通人大相径庭。在中国,诗是科举考试的重要内容,诗写得好就大有当官的希望,而“诗言志”就成为重要的评价标准。但是在日本,长期以来官职都是依靠世袭或者武功获得,诗写得再好也只能是业余爱好,因此日本人所青睐的唐诗风格,自然有其自己的特点。
有趣的是很多喜爱读唐诗、甚至自己会写一手汉诗的日本人并不懂汉语。原来日本早就发明了“训读法”,通过这种方法,汉语实词被原封不动保留在日文中,而虚词则与日本文言助词、助动词一一对应,即使不懂汉语的日本人也能自如地掌握汉诗的诵读、理解和写作。当然,平仄、押韵这些,日本人就无法理解,只能死记硬背了。这也从另一角度体现了日本人对唐诗的喜爱。
汉诗活动已形成传统
日本现代社会,唐诗仍然有着崇高的地位。在日本比较传统的企业家办公室、酒肆茶舍,或者某些文化人的书斋,经常可以看到一两幅书法挺秀的墨书唐诗,如“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韦庄),令气氛为之一变而忘俗。甚至连大阪的糕点盒上都印有“霜叶红于二月花”。
唐诗也是一种风雅,在日本过新年,有一项传统的游戏叫做“百家诗纸牌”,就是将一百首诗写在扑克牌一样的卡片上,由裁判开始念诗,参加游戏的人来抢对应的卡片,抢得多的为胜。当然,扑克牌上的诗有真正的唐诗,也有日本人自己写的汉诗。
近代以来,由于日本学习西方,脱亚入欧,汉诗风尚大大衰落,虽仍有夏目漱石这样的大文豪喜爱并能亲自创作汉诗,但民间的汉诗风气大大衰落了。日本一些有识之士为此担忧,到处奔走呼吁对汉诗的重视。1997年在香川县举办的日本国民文化节上,汉诗首次作为正式项目被纳入了大会。如今仍有一些日本人顽强地坚持汉诗的学习和写作。还有一些年轻人仰慕唐诗风尚,并学习阅读和写作汉诗。▲本报特约记者 汪竟成 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萨苏
《环球时报》 ( 2006-10-20 第20版 )
环球时报 2006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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