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勤勉大约举世无二,男子生下来便是注定要为企业鞠躬尽瘁,而女子则要为家庭死而后已的。然而日本人又是世界上最享乐的人,他们都爱享受各种日式情趣———泡汤、吃串烧、生鱼片、陶板牛肉,借“樱桃小丸子”勾起80年代的乡愁、看小津安二郎和北野武的电影、靠日剧打发逐渐荒芜的情感饥渴———从身体到心灵,没有一样肯委屈自己,并且不管男子、女子都毫无例外。
不单是勤勉与享乐这对矛盾,日本男子和女子之间也一样存在着令人不可思议、互相牵扯的关系。先是结婚以前,日本男子对美少女一般都相当崇敬,能够把女朋友牵到寿司专卖店里安安静静地吃顿饭都是莫大的荣幸。可是结婚以后,对不起,男子好像一夜之间嫁给了公司,而不是娶了娇妻,从此就变身为超级企业战士了。每天早晨打领带出门的时候,脑子是记得太太的,他会说:“请问,我今天戴什么颜色的领带呢?”除此以外,他仿佛再没有结过婚。白天在公司里人模人样,下班后结伙与同事去银座(如果他是高级白领的话),深更半夜回到家,酒气之外,口袋里都是时髦酒吧的店卡和火柴盒,除了“吃饭、洗澡、睡觉”,别的话在家中都不会说。
然而男子也并非真有那么神气。因为身边一切琐事都依赖太太、女秘书,所以,他亦会彷徨柔弱得像个孩子。这也是日本女子在家中拥有奇妙地位的原因。并且,日本女子虽然都受过良好的传统教育,懂得忍耐。可是她一旦想明白了,自己也去学学插花、茶道,甚至真的来一场《失乐园》里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她倒又像樱花一般地灿烂开放了。
日本人生性惟美,体现在男女的容貌上也是一样。日本社会对美女相当优待,即使连侍应生也知道把美女往最靠街边的咖啡座领,好让美女欣然接受注目礼,至少在原宿的街道上便是如此。至于男人,虽然流传“男子是不靠脸蛋”的这样的话,但“男子的脸蛋是履历书”的意识还是人人接受的,意思就是男人都要靠精气神。总之,男女都应该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
有些日本女子依靠现代整容术来经营“后天美女”,但是大多数日本人则相信恋爱使人美丽。日本人爱说:“去谈个恋爱吧,恋爱会让人变成美女的。”因为恋爱会分泌荷尔蒙。
那么,哪一种爱情令人最美丽呢,按照荷尔蒙定理,肯定得是最刺激的那种了。而最刺激的恋爱,说到底,还是偷情,中年男子的人生出轨,妇女太太对青春的勾魂回忆,所以才从日剧的流行,蜕变出《失乐园》的火爆。
因为日本人情感的激烈,也因为渡边淳一《失乐园》的轰动,如今的日本人说“我想去尝尝不伦的滋味”,就像在说要去吃一道杂志上介绍的菜一样,竟至于成为一种时尚了。
万一太太负气出走、女秘书临时请假,男子的生活秩序便会轰然倒塌,恋爱令人幸福兴奋喜悦乃至于容光焕发。所以,说起日剧就是《东京爱情故事》,谈起小说则是《恋爱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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