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后期,日本出现了严重的泡沫经济现象。房地产价格连年大幅上涨,东京圈地价涨幅在1987、1988年分别达57.5%和22.6%;日经平均股价由1985年末的13113.32日元,窜升至1989年末的38915.87日元,涨幅近200%。然而,随着泡沫破灭,企业大量倒闭,失业率屡创新高,财政恶化,经济陷入长达十多年的低迷状态。
过于依赖外需,弊端凸显
1985年9月22日,纽约广场饭店举行美、英、德、法、日五国财长会议。这是日本泡沫经济一个重要的背景事件。五国财长会后发表声明,决定联合行动,有秩序地使主要货币对美元升值。该项声明被称作“广场协议”。不少著述认为,“广场协议”后日元大幅度升值,是导致日本泡沫经济的一个重要因素。其实,此后大幅度升值的并非只是日元,马克、法郎、英镑等世界主要货币对美元都有不小的升幅。到1987年末,日元升幅为43.5%,德国马克、法郎、英镑的升幅分别为41.5%、35%和26.2%。但是,其他国家都没有发生泡沫经济,惟独日本出现泡沫。这与日本经济自身的特点密切相关。
一是经济增长过于依赖外需和美国市场。日本国土面积小,人口密度高,又缺乏发展大工业所需要的自然资源,其经济发展对海外市场有着天然的依赖性。特别是上世纪80年代,日本经济对外需的依赖程度不仅进一步上升,而且严重依赖美国市场。1983—1984年,对美国的出口分别占日本出口总额的29.2%和35.3%。每逢日元对美元升值,出口便受到严重打击,进而影响整个经济。过于依赖外需的经济增长,严重削弱了日本应对本币升值的能力。
二是扩大出口在相当大程度上靠低价格优势。战后日本创造的高速增长奇迹,建立在引进和模仿美欧技术基础之上,即用美欧的技术生产出产品,再出口到以美欧为主的海外市场。到上世纪80年代初,除了节能技术等少数领域外,日本经济技术的这一特点并无根本性改观。为扩大出口,日本对引进技术进行一些改良,使产品更加精巧,但主要依靠的是低成本和低价格优势。然而,日元升值成了低价格优势的“克星”。因此,日本对本币升值一直采取抵制政策。
过于看重增长率,调控政策连环失误
一纸“广场协议”封杀了日本对本币升值的抵制。为了防止日元升值导致经济萧条,日本政府提出向内需主导的经济增长转变。应该说,这一政策方向没有错,关键是如何去实现这种转变。长期以来,日本政府一直奉行“生产第一,增长至上”。这一政策主导思想由于工业污染加剧、国民生活环境恶化而受到强烈批判。但是,追求增长数字、以增长率高低论政策成败的观念根深蒂固,80年代后期的政策连环失误均与此相关。
第一,将扩大内需简单地等同于增加总需求。进入80年代后,日本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是国内市场饱和。要实现内需主导的经济增长,需要开拓新的发展领域,扩大市场空间,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但是,日本政府依然沿用增加总需求的一贯做法,采取“财政金融双松”的政策组合,中央银行将基准利率降到了历史最低位,大量政策性贷款和财政资金投向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公共工程。过度宽松的财政货币政策加剧资金供给过剩,助长了泡沫经济膨胀;大批公共工程上马增加了对土地的需求,进一步刺激地价上涨。
第二,对泡沫经济缺乏必要的认识和警惕。1987年下半年,日本经济已经出现过热征兆,同年9月,建筑业因劳动力不足而拖延工期的情况很普遍,建筑材料价格也由于供应紧张而上涨。但是,1988年度财政预算仍将克服“日元升值萧条”作为首要政策课题,公布了“第十个道路建设五年计划”,同时大幅度增加公共投资。1989年又公布了总额达430万亿日元(相当于1985年度中央和地方财政支出总额4.76倍)的“公共投资基本计划”,对已经过热的经济又是一剂强力刺激,将泡沫经济推上了膨胀的顶峰。然而,日本政府的关注点却仍盯在增长率上,津津乐道地数着景气的持续时间。1991年10月,经济企划厅发布月度报告称:截至8月份,景气已持续57个月,成为战后持续时间最长的繁荣期。事实上,报告发表前,股市泡沫已开始破裂。日经平均股价由1989年末的38915.87日元下降到1990年末的23848.71日元,跌幅达38.7%。
第三,对泡沫采取“一举刺破”的办法。对于吹大的气球,如果采取“慢撒气”的办法,至少可以避免球体破碎。然而,日本政府却未能及时意识到泡沫经济的发生,从而失去了采取“慢撒气”措施的时机。房地产价格大幅度上涨,使得民怨日渐高涨。为了遏制房地产价格上涨和投机性土地交易,日本在接连调高基准利率的同时,决定开征地价税。从抑制泡沫膨胀的角度看,这些对策已经是“马后炮”。然而,从捣毁泡沫的角度看,这些对策犹如在吹胀的气球上扎了一锥,在刺破泡沫的同时,也沉重地打击了整个经济,舆论因此抨击此举为“硬着陆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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