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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沼彬晁一家 |
他叫菱沼彬晁,翻译家,热衷于中日戏剧交流。我早听朋友说过他,但隔行如隔山,没见过,直到他参加日本笔会作家代表团来中国访问,我们才认识。
旅行中,我发现他简直是“老北京”,对胡同、京味小吃、民俗,热情有加。他时刻处于工作状态,不时在小本上写几笔。对于一些新词,如“酷”、“过电”、“韩流”,尤其敏感,总要刨根问底,搞个一清二楚。他怀揣一个精致的小本,记满了中国古典诗词,一有闲暇,就用汉语诵读。他中文的阅读能力和听力都很强,但口语稍逊,可能说的机会太少。
他在日中戏剧界穿梭往来,牵线搭桥,已近20年。问他来中国多少次了,他摇着头说,第一次是1979年,访问北京、杭州、上海;第二次是1980年,访问丝绸之路,到了酒泉、敦煌……以后呢,对不起,太多了,记不清了。
与中国戏剧结缘,是1986年。当时中国江苏省昆剧团到日本演出,他毛遂自荐,承担《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寻梦》,《义侠记》中的《打虎游街》、《朱卖臣休妻》等剧本的翻译。为了更好地表达昆曲的神韵,他绞尽脑汁,把唱词译成雅文(拟古文),对白部分,多用歌舞伎的俗语。
这些昆曲名作,把他带入一个美妙的文学、音乐世界,使他着了迷,谈起来眉飞色舞。同时,他也体会到中国语言的神奇和日语的微妙、翻译的艰辛和乐趣、中国文化艺术的博大精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翻译了《潘金莲》、《李白》、《鸟人》、《西太后》、《懿贵妃》、《同船过渡》、《棋人》、《幸福的日子》等剧本,还有邓友梅的《别了,濑户内海》、《烟壶》等小说。1999年,他获得日本外国戏剧翻译“汤浅芳子”奖。
他说,北京人艺的《茶馆》、《天下第一楼》,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家》等经典名作,在日本公演引起轰动。在东京亚洲舞台艺术节和日本关西亚洲戏剧节上,北京人艺的《狗儿爷涅槃》,北京市文化局的《偶人记》,北方昆曲剧院的《牡丹亭》,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去年的冬天》,反应热烈。中国的京剧,如《孙悟空》、《白蛇传》或日本人熟悉的《三国演义》,深受日本人欢迎,形成了一定的观众层。译成日语、由日本演员演出的中国话剧,如孙德民的《西太后》、沈虹光的《同船过渡》,都很成功。
日本在中国举办的《日本古典戏剧讲座》、《日本现代戏剧讲座》、《日本现代经典戏剧讲座》,上演的木下顺二的《红阵袍》、宫本研的《一朵小小的花》、松本正隆的《樱花依旧》等剧目,也很受欢迎……
他认为,目前日本戏剧的最大的问题是观众越来越少。究其原因,一是缺少好剧本。戏剧家们没有写出具有时代魅力,能赢得同时代人共鸣的人物,找不到时代的精神和灵魂,不能给观众心灵的抚慰。二是观众被电视等丰富多彩的娱乐夺走。三是人才流失,戏剧界有才能的人跳槽,进入电视广告界。
他说,日本在经济高速发展之前是贫困的。当时以为,国家富了,文学艺术、人生也会随之丰富,但实际上,生活富足后,人们的精神反而更为贫穷,甚至道德沦丧。这种状况值得日中两国共同思考。
目前日本与欧美的文化交流,已经形成产业,许多有才能的人,从事小说、戏剧、音乐、电影等各种艺术门类的交流,也有丰厚的经济回报。“但日中间戏剧交流还处于初级阶段,比如中国有什么好作品,出现了哪些才华横溢的新人,我从收集资料,翻译,介绍,联系,协商演出……一切事必躬亲,总觉得累,时间不够。”
他一年总要来北京几次,或参加戏剧研讨会,或商讨日本剧团到中国演出,或邀请中国戏剧家到日本访问,乐此不疲。我问他,你这种近乎义务的奔波,生活怎么办呢?他说有退休金,话剧人社的一点补贴,妻子经营药店的收入,还过得去。最后笑着吟诵了屈原《离骚》中的两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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