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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井俊二:我怀疑所有的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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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知 文章来源:影音娱乐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8-10-2 7:27:01 文章录入:贯通编辑B 责任编辑:贯通编辑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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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目前日本电影的状况怎么样?在美国电影的挤压之下,日本本土的电影艰难吗? 岩:有难度,因为拍电影很花钱。电影是一个商品,卖不出去就收不回钱。很多日本的评论者说,这是日本的环境不好,人们都不去看电影。但在日本自己拍电影的人都认为不应该这么想,卖不出去就是做得不好,就是自己的责任。电影人应该做吸引人的电影,那种认为电影是做艺术,而艺术就是你不想看就别看的观点是不对的。做吸引人的电影,也要做市场调查,什么样的市场调查呢?比如说光做一部内容好的电影也不行,它的海报怎么样,广告词怎么样,电影名字怎么样……有各种各样的因素。不过这个市场调查实际上是挺简单的,就是做一部自己很想看的电影就可以了。现在似乎都没有什么我想看的电影,那就问自己,什么样的电影会让我在经过电影院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想进去看。如果问别人,就乱了,这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对话。 南:日本做电影的人是不是比较清贫呢? 岩:也许不是特别穷,不过导演是挣钱最不方便的。因为剧组的人都是按时间算工钱,三个月就拿三个月的工资。而导演是拍一部电影就那么多钱,多少时间都一样,这么说就是有点苦吧。不过不是穷,从某种角度讲还挺奢侈的,因为他想象的东西都是很完美的,很可能演员在戏里坐的一个位置,一个小时就要20万日元。 南:现在的日本青少年对电影的热情程度如何?有多少人像你当初那样热衷于拍电影呢? 岩:拍电影这个东西,可能现在有些人想得比较简单,想拍就可以拍。实际上没这么简单。当初的电影社团里只有我那么认真地拍,而且我拼命地拍电影的时候我的朋友老问我:为什么不玩儿了?日本人在大学里都是拼命打工、拼命玩。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日本有一个倾向,大家忽视努力和耐心,觉得那太土气了。所以做事情好像挺容易的,因为大家都不努力,而我有一点努力就很容易超过别人。拍电影需要一定的积累和研究,我在大学时候的研究和积累成果就很大,很重要。现在大家都想得太简单了,也有人努力但这不是大势。拍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可不是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可能一年都不够用,需要各种过程。不过没有拍过电影的人,他也不知道这有多难。如果拍过了,知道很难了,还继续坚持做,会得到一定的成果。好电影应该能唤起人的想象力,这样的作品才是伟大的。这种想象力是需要培养的,也是一种技术,比如魔术,怎么从袖子中变出鸽子,就需要你琢磨。 我对比赛没兴趣 南:你已经拍了这么多年电影了,现在回顾一下你的作品,有什么满意和不满意的? 岩:我想做的事情没完没了,所以才选择这个职业,可能干一辈子也干不完。我现在还没有一部非常满意的作品,还是一个刚刚开始的阶段。我觉得最好的导演应该每一部电影都是不一样的风格,要是都一样太简单,没意思。我的目标就是自己每一部电影都是不一样的风格,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 南:上海电影节的一个选片人员说,他也没想到你会同意来参赛,因为你在上海参赛后就不能去其他的大电影节参赛了。你是怎么考虑的? 岩:其他电影节,不是比赛单元的话也可以参加,另外我对比赛也没什么兴趣,因为做好了一部电影之后自己已经有评价了。一个导演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的话就不会公开了,也不应该发表。当然我对自己的作品还没有一部是满意的,不过是达到一定的成果了,对我来说,自己的作品最重要的是给尽量多的观众看,所以这种比赛、评奖也无所谓。 南:如果你拍了一部电影自己觉得好,可票房不好,你怎么想? 岩:当然还是说明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过……不可能出现一个人也不去看的情况吧?就算只有很少人去看,这一部分人肯定是满足的,这个我们也不能忽视啊,他们的满足,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也不能忽视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电影也是重要的。我说过,自己不满意的作品就不应该发表,自己满意的作品发表了没什么人去看,也没办法。我想不会有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让人觉得“唉,算了,放弃吧”的电影,可能专业人士总有专业人士的自尊心,总有对自己作品的爱情吧。 南:在生活中,你容易乐观还是悲观? 岩:我是别人特别悲观的时候,我乐观;别人特别乐观时,我反而悲观。现在都说二氧化碳排放多了,使得地球气候出现“温室效应”,大家都很担心,但我觉得也许它能解决沙漠问题。再比如每天抽烟,按道理来说焦油都堆积在肺里,就不能呼吸了嘛,可我吸烟很多年了,不是还在呼吸吗? 南:那你感到悲观的是什么? 岩:可能不是环境污染这样的事情本身。我觉得有点悲观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好多事情,人们先是说“完全没问题”,可后来等研究结果出来,才说“呀,是有问题的”。那么我们能靠谁啊?比如克隆问题———我对克隆技术本身没什么意见———它可能以后会被世界认可,比如得了不治之症需要换器官……人有活着的权利,没办法,就许可吧。可是人不可能永远活着,只为了眼下的求生欲而允许了克隆,而不去用长远的眼光思考它会给宇宙带来什么。人总是要死的,应该为了死做准备,而现在的日本,根本没有死的概念,没有人想这件事,好像死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一般人都是片面地看事情:只想活,却不想应该怎样活。我对这样的倾向是有些悲观的。 再比如我在这部电影里说到的,学校也是一个问题。每个人对学校的制度从来没有怀疑过,可学校真的必要吗?没有受过学校教育的人,长大了也一样有社会性,有思考能力,我们谈得来啊。有些人的一生是很顺利地过来的: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进入公司、结婚、生孩子……这样的人可能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我觉得这样的人值得怀疑,他们的人生给人虚幻的感觉。我觉得我怀疑所有的常识。 南:那你会把这些反映在你的电影里吗? 岩:让我这么说,我会说,但是电影表达的方法不一样,要是在电影里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电影的表达要讲技术,就是我说过,我大学毕业以后研究的。电影要表现的,就是各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