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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邓丽君

 

  本以为过境之事就此结束。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对于名人来说这更是千古不变的金律。后来一名报社记者听到这个消息,主动跑到机场抄下邓丽君的印尼护照号码。这名报社记者在当晚打电话至印尼“驻台代表处”,检举邓丽君使用假护照。“印尼代表处”则将讯息回报主管当局印尼外交部,印尼外交部再透过驻日大使馆,协同警方找到邓丽君,才引发了假护照案。

  向来是演艺圈模范生的邓丽君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惹上官非,根据日本《明星周刊》报道,被留置期间她非常不安,宝丽多唱片编审部长舟木稔曾于2月18日和19日两次到收容所探望邓丽君。第一次看到泰丽莎·邓时,她紧张害怕得一度流泪颤抖;第二次舟木稔再见她,邓的思绪大致整理好,情绪已较稳定。在邓丽君被留置的三天,收容所外时时刻刻有大批摄影记者守候,他们都在等着拍摄大明星邓丽君被遣送出境的镜头,邓丽君多少也透过别人的转述知道这情形,这也让她的心情荡到谷底。

  2月22日,日本出入国管理局东京事务所公布调查结果,证明邓丽君所持印尼护照并非假护照,也没有伪造集团出售假护照,这本护照确实是由印尼政府所发出,印尼外交部官员在护照上的签字也是真的,只是“发给手续不合法”(注,外国人取得印尼国籍应于印尼居住6个月以上,但邓丽君经年在各国奔波,不可能符合条件)。因此,护照已由印尼驻日本大使馆收回。

  2月24日,日本法务省裁决将邓丽君“驱逐出境”,且一年内不准许她入境日本。接获裁决,邓丽君一身朴素的穿着离开收留所,她低着头,快步上车,心情沉重无比。

  尽管真相已经厘清,但邓丽君还是有家归不得。由于台湾方面也有她“行使假护照”问题待调查。当时邓母赵素桂告诉记者,邓丽君于1978年与美国一家公司签约,预定1979年4月6日、9日和10日三天在美国登台,接着将于13日至16日转往加拿大演出。她们担心如果先回台湾,日后假使去不成美国,对方可能会以不履行契约为由控告邓丽君,但如果直接赴美,又怕发生入境问题。

  人之常情,遭遇挫折之后最想的总是回家歇一歇,结束牢狱之灾的邓丽君又何尝不是如此期待?但现实环境不容许她这么做,首先,她必须履行在美国的合约。因此邓丽君持盖有美国入境签证的“台湾护照”,直接飞往美国。经此重大挫折,邓丽君决定重拾书本,留在美国洛杉矶读书,暂时放下她最爱的歌唱事业。

  台湾媒体群起攻击叛“国”,

  邓丽君彻底感受到人情的冷暖

  整件“假护照风波”自爆发到厘清真相,只有短短一个星期,而且日本政府的调查证实邓丽君并无涉及伪造护照,迅速还给邓丽君清白。但是经此风波,邓丽君彻彻底底感受到人情的冷暖,对媒体、对人性都寒了心。

  “假护照风波”若发生在今天的台湾,可能仍是值得街头议论的话题,但起不了太大的波澜,此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台湾,当时两岸对峙,台湾舆论几乎是以叛“国”行为讨伐她。因为在1978年,“最忠实的盟邦”美国与台湾当局“断交”,改与中国大陆建交。在此背景下,邓丽君被传出宁愿改当印尼人,这是何等严重的大事?

  因此,假护照案发生首日,尽管真相未明,台湾报章标题诸如“洋相出到扶桑国”或者“堂堂正正中国人,鬼鬼祟祟干什么”等,用的都是高度批判性的文字。有些报纸还以叛“国”等级处理这则新闻,主张立刻将邓丽君“抓回来”。甚至有小市民前往台北地检处告发邓丽筠(邓丽君的本名)使用假护照,涉嫌伪造文书。

  在弥漫着“爱国情绪”的台湾,连演艺界也不支持邓丽君。当年的“影视剧演艺人员生活自律评议委员会”召集人葛香亭表示,邓丽君事件已“损及演艺人员的荣誉,并对演艺人员的风气有不良作用”,待邓丽君返回台湾,评议会将请她解释事件始末。

  即使在侨界,对邓丽君的“假护照事件”也有两极看法。一是质疑邓丽君过去既然拿了“台湾护照”,为何还要拿印尼护照?他们认为邓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但也有侨界认为,邓丽君在出事后,为了保护朋友,自称是自己花钱买的,企图担下责任,显示她心地善良。有人说,更何况歌星为了进出许多国家的签证便利,持有双重国籍也无可厚非。

  一个无心之过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是邓丽君始料未及的。为平息“众怒”,邓父和邓母都极力低调处理此事,赵素桂代替女儿解释,这是自己女儿“年轻,一时糊涂,不懂法律”,才走错了路。

  邓丽君的弟弟邓长禧忆起这段风波说,邓丽君拿印尼护照的想法真的很单纯,因为“那个年代持‘中华民国护照’出国非常不方便”。邓长禧指出,不仅每次回台湾就要加签一次,一等就是10至14天,而且每次出国最多只能3个月,到无“邦交”国家拿签证不容易,还要申请工作证。邓丽君是艺人,处境更尴尬,因为主管机关有时是“教育部”,有时又是“新闻局”,有时两者都推说不管演艺人员,邓丽君每次加签还要拜托人找“新闻局”出具证明。

  “姐姐有个印尼好友,是名印尼富商。他告诉姐姐可以帮她办一本护照。姐姐信任朋友,没多想,就答应了。没多久,印尼富商拿了一本印尼护照给姐姐,只说是外交部发的,后来就发生假护照风波。”发生这等大事,邓丽君事后也不好意思回头再追问朋友。邓长禧说,姐姐告诉他“这只能怪自己年轻不懂事,就当作是给自己一个教训”。

在美国做了一阵明星学生,誓言东山再起

  被日本驱逐出境后,邓丽君选择来到美国,一方面为履行既定的秀约,另一方面,十四岁即辍学的她也想趁风波未平之际,重拾学生生活。于是她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夜间部选修学分,报名了英文、日文、生物和数学等进修课程。

隔年到美国与姐姐作伴的邓长禧用“因祸得福”形容邓丽君那两年在美国的日子。“我姐每天穿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就去学校了,很轻松自在。”加州大学虽然中国学生多,但邓丽君的班上都是外国人,没有人知道她的职业,日子过得单纯。只是邓丽君毕竟是大明星,“不管她怎么穿,样子太好认了”,没多久,校园内不管是不是华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明星学生。

  但邓长禧透露,邓丽君在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有很怄的感觉。他在一篇《我的老姐》文章中提到,在客居他乡的日子里,有一次他从外面回家,看见姐姐一个人面对着窗外异国街道,泪流满面。

  爱好美好事物的邓丽君,即使心情跌落谷底,对于生活品味可是没有忘记,她将原本摆在家中的清宫景致工笔画带到美国,裱好了放在洛杉矶的公寓里。她说,“面对画,我的心情好开朗、好舒畅,书画真能陶冶性情。”

  她白天逛街、看书,和朋友约会,还学会了钓鱼,晚上到学校上课,假日则经常开车到拉斯维加斯看表演,有时也玩玩“二十一点”,试试自己的手气。邓妈妈看女儿过得悠闲,自己也干脆暂时放下多年的担子,经常一个人搭机遨游各地,以前到新加坡和香港都是为了帮女儿打点工作,现在邓妈妈终于可以安心游玩,还顺便发挥投资理财的长才,在香港和美国投资房地产。

  就在事业转折点上,邓丽君与同样在洛杉矶拍片的成龙有了较长的接触机会,因为都是中国人的亲切感,两人经常一起看落日,兜风,谈起若有似无的恋爱,但因顾虑事业、顾虑双方感受,从相恋到分手时间约两年。但直到多年后,当事人才证实这段往事。邓丽君专心当学生期间,各地歌迷支持邓丽君的力量并未中断。1979年8月15日,“马来西亚邓丽君之友会”成立,对正逢低潮的邓丽君来说,犹如雪中送炭般,温暖在心。新马是在香港之后,第二个成立邓丽君歌迷会的地区。成立当天,来自新马各地的两百多名歌迷汇聚在歌迷刘宝敦的木屋里,此后,他们定期举办茶会,交换有关邓丽君的消息、唱片和照片。事隔多年,1993年香港成立“邓丽君国际歌迷会”时,新马歌迷会也加入成为一员。

  尽管长时间未公开亮相,这不影响音乐人对邓丽君作品的肯定。1980年3月,邓丽君赢得台湾金钟奖“最佳女演员歌唱奖”,美国和加拿大都有经纪人积极邀邓丽君复出。于是沉潜一年之后,她先于7月受邀于美国纽约林肯中心、洛杉矶音乐中心和旧金山登台,逐渐恢复忙碌的表演生活。

  “假护照风波”让邓丽君在台湾、香港和日本的歌唱事业受到重大打击,个性好强的她,暗自立下东山再起的誓言。

  1980年9月21日邓丽君抵达东京成田机场,这是“假护照风波”之后,邓丽君首度现身东京,她以一贯柔美的口吻表示:“我很抱歉,让我的歌迷为我操那么多的心。”并在广大传媒前,正式宣布准备重返日本歌坛。这次亮相,邓充分展现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起来”的气魄。对于回台湾,邓丽君则暗自立下“除非请我,我才会再回来”的决心。

  同年10月,邓丽君第四度选在香港利舞台举行演唱会。在香港仅发行过国语唱片的她,首度尝试推出第一张粤语大碟《誓不两立》,歌曲《忘记他》异军突起,为复出香港歌坛的邓丽君注入强心剂。

歌声红遍大陆,

  台湾当局为“假护照事件”平反

  但令邓丽君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她的事业陷于停顿时,邓式爱情歌曲则在1979年至1980年之间开始于中国大陆流传。

身在美国的邓丽君,在1980年前后传出歌声响彻神州的消息。不仅到美国的大陆民众争睹邓丽君风采,中国大陆大江南北的民众皆为邓丽君所醉倒。

  许多经历那个时代的中国人,几乎视她的声音为开放的一个标志。唱她的歌曲成为时尚,那时卡拉OK还不普及,但录音机里几乎全是关于邓丽君歌曲的翻录带,邓丽君成为了人们精神与心灵解放的一个窗口。人们从她的歌声中,开始触摸心灵中某一部分柔软之处。

  面对如此盛景,邓丽君还玩笑地告诉记者,如果大陆真的邀请她过去,“我一定去大陆,我也很愿意把我的歌唱给大陆同胞听”。

  台湾方面则确实担心被“冷冻”中的邓丽君到大陆,开始积极为邓丽君先前的风波平反。1980年由国民党文工会主任楚崧秋亲自赴美,以盛大的排场邀请邓丽君回台演出,首先于10月间到金门义演,安排在“国父(孙中山)纪念馆”举办盛大义演,门票收入全部捐献。

  曾经担任蒋经国英文秘书和“新闻局长”的现任亲民党主席宋楚瑜,2001年在老牌艺人蒋光超的丧礼中,触景伤情地忆起邓丽君。宋楚瑜说,在得知大陆有意邀邓丽君演唱时,高层立刻派他与邓丽君联系,邓丽君也立刻允诺,并回请宋楚瑜夫妇,第二天宋楚瑜和夫人陈万水即共赴餐宴。

  但台湾还是不放心,又透过邓家仍在军中服务的老三邓长富,直接与大家长邓枢取得联系,才终于让台湾当局吃了定心丸。

  在高规格待遇之余,“假护照案”在台湾仍未结案,因为根据台湾的法律,这涉及伪造文书罪嫌,而且在遭市民董尚和提出告发后,已由台北地检处侦办。案件在侦查时,邓丽君均未到案,让此案拖了两年余。

  一连串义演活动结束后,1981年初,“新闻局”特别颁奖给邓丽君;又邀请她与广播界第一把交椅的广播电台主持人李季准主持“金钟奖”颁奖典礼;6月再安排她到金门及高雄举办《何日君再来》等义演晚会。

  感情丰富的邓丽君,第一次主持金钟奖时,由于在台湾红透半边天的“月亮歌后”李佩菁脊椎病变开刀失败,只能坐着轮椅上台领奖,刹那间邓丽君止不住泪水,频频以手拭泪。

  很凑巧的是,在邓丽君返台后,1981年12月,检察官林天麟突然借口台湾“航警局”提供的资料,认为邓丽筠的犯行“堪予认定”,但因“犯罪情节轻微”,且邓在美求学期间,仍多次返台演唱,只是“偶触法网”,情有可原,因此依职权予以“不起诉处分”。

  种种集荣耀于一身的安排,又为假护照事件“平反”,在两岸关系紧张的时刻,台湾亟欲拉住邓丽君的意图十分明显。离家年余,首度返台,邓丽君心里一阵激动,她在回台日记里,以简短的文字描述自己的五味杂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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